化雪难封

写作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了,快要压制不住了!

十五年后 更新【十二】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第三章

          这一声清喝,四人齐齐寻声望去,只见一个黑衣尼姑昂首立于院中,这尼姑身形显瘦,年纪已是四十开外,腰别拂尘,手提长剑,剑身的鲜血顺着剑尖滴答往下落,想必门口那两名侍卫便已葬身在此剑下。那两侍卫并非普通士卒,只两剑便要了性命,足见这尼姑武功之高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郭杨二人对视了一眼,却均面现担忧之色,郭芙问道:“相公,可认得这位师太?”杨过道:“从未见过。”郭芙道:“你觉得,她武功能否与这二人一斗?”杨过道:“我看未必,传闻这冯尚的武功相当高,不然这狗官也不会看上他。这位师太能与他斗成平手已是不容易,若是那千手观音再插手,只怕不妙。”郭芙道:“她既是来杀狗官的,咱们可得帮她一把。”杨过点头道:“放心,我见机行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那玉面判官冯尚上下打量这尼姑,忽地一拍手,好似恍然大悟般,上前半步抱拳道:“前辈可是那绝户手圣因师太?”那薛秋儿却好似无事发生,仍这么坐着,悠然自得摇着小扇驱蚊虫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这尼姑喝道:“既认得贫尼,还不快快闪开!”冯尚道:“前辈此言差矣,咱们江湖中人最重信义,在下收人钱财却不保人性命,传扬出去往后如何在江湖中立足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怒道:“这么说来,你是铁了心要给这狗官卖命?”冯尚微笑道:“他是狗官也好,人官也罢,在下收了银子,就要保他平安,请前辈勿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哼了一声,手中长剑前指,喝道:“报上名来,贫尼可不杀无名之人。”冯尚拱手道:“在下姓冯名尚,江湖中人赏脸给了小名号,玉面判官。”圣因师太吃了一惊,道:“你就是那玉面判官?”冯尚笑道:“怎么欺瞒师太。”圣因师太长眉上挑,喝问道:“前两年衡山脚下张员外一家尽数被杀,可是你干的?”冯尚思索片刻,摸着下巴道:“张员外?或许是吧,小弟杀的人太多,怎会一一去记,啊!想起来啦,他还有个孙女,长得倒是挺不错,我便先要了她身子,再取她性...”话未说完,圣因师太手中长剑已至眼前。

冯尚早已听说圣因师太剑法了得,又练得一手十六路衡山擒龙爪,这爪功拿人要害,迅捷无比,因此说话时便已格外提防。此时师太倏然出手,早在冯尚意料之中,只见他上身后仰避开剑尖,右手斜出微微一抖,竟从袖筒中抖出一支亮银判官笔,笔尖直指对手小腹。

圣因师太虽是一惊,却丝毫不慌,她不闪不避,倒转剑身向下斜劈,欲削其右臂。冯尚心知自己若不收招,右手必被斩断,可他自恃武功了得,心高气傲,不愿轻易让招,须臾间转腕以判官笔向上一顶,竟顶住剑刃,只听当的一声,两人均觉得兵器上递过一股刚猛力道,各自后退一步以卸去此力。

其实冯尚此招乃兵行险着,倘若判官笔稍有差池,未及时格开长剑,右臂立时不保。二人既已卸力,复又上前缠斗起来,霎时间院内飞沙走石,乒乓作响。圣因师太虽说是女流之辈,所练武功招式却偏刚猛一路,加之脾气颇为暴躁,此时欲取冯尚性命,一招一式更是直指要害。

二人见招拆招,难分高下,可三十来招后形势急转,师太剑招愈发凌厉,冯尚疲于防守,一口气缓步上来,右手虎口亦被震得发麻,他武功本是不弱,可在这凌厉剑招下竟只有招架的份,心下也暗暗吃惊,寻思道:“这臭尼姑剑法攻中有守,内力远胜于我,那爪功还未使出,我怎能亮出真本事?看她也是个直肠子,且让我激她一激,让她自乱阵脚。”

冯尚又拆了两招,觅了个空当,判官笔忽地在手中一转,斜指向对手肋下章门穴。此招极是精妙,这章门穴不比他处,有言道:‘百会倒在地,尾闾不还乡,章门被击中,十人九十亡。’此穴位若被兵器刺中,必定重伤。师太本欲出招,被判官笔这么一指,只能收剑回挡。可就么一收招,冯尚便缓上了一口气,脚下步法突变,与圣因师太在这大院中玩起了‘捉迷藏’。

原来这冯尚轻功了得,此时忌惮师太剑法,更是刻意躲避,绝不给她近身的机会。这圣因师太招式大开大阖,脚下步法却没这么快,任她手中剑如何前挑,总是差着一个身位,屋上郭芙看得好生着急,双手紧拽着杨过的胳膊不放,杨过倒是一脸轻松,他已打定主意,若是师太有难,便以瓦片做暗器助她。

那冯尚边躲边道:“师太,你或许不知,杀那张员外一家,在下已经很手下留情啦。尤其那孙女,那年才十六岁,唤做张什么娇,咳,管她叫什么呢,真是大富人家闺女,长得水灵灵的,那张白皙的脸蛋,那求饶的可怜模样我现在都还记得。可我收人钱财总要替人办事,对不对?怎能就这么放过她,便扒了她衣服,教她识得本大爷厉害,事后再将她掐死,总算是留了个全尸,全家二十六口我待她最好,师太,你说我是不是还有些善心?”

杨过虽说见多识广,听得这话,也不由得恼怒,忽想起郭芙秉性冲动,便握她的手,发觉她浑身发颤,忙道:“娘子,你且忍住。”郭芙强压心头怒火,道:“嗯,但这恶人绝不可放过!”杨过道:“放心便是。”

圣因师太见冯尚面带笑意口出如此残忍之事,咬牙大骂道:“狗畜生!今日将你剁碎!”提气猛追上去,冯尚瞥眼见她双目圆睁,好似要喷出火来,显是已经怒冲上头,觉得已是时候,便返身接她剑招。

高手过招,胜负本就在一瞬间,不能有丝毫差错,更容不得心浮气躁。此时两人缠斗,情形已是大不相同,圣因师太急欲取他性命,招式只攻不守,已露出破绽,只见冯尚施展快身手绕着师太出招,避其锋芒,攻其破绽。只一会儿,师太黑袍上便划出好几道血口子,若非冯尚忌惮她那擒龙爪功尚未使出,不敢全力进攻,圣因师太怕是已经丧命。

郭芙看得心急如焚,拉着杨过胳膊道:“相公,快去救她吧!”杨过闻言倒是一愣,他深知人在危急或是无意识之时,喊出的必是心中所想。此刻郭芙喊‘杨大哥’或是‘齐哥’都不会令他意外,可仍是唤他为相公,足见郭芙已是全身心将他视为自己的丈夫。

杨过心下又喜又忧,可终究是喜远大于忧,怕郭芙一时鲁莽独自去救,一把搂过她的身子,道:“此时不急相救,你信不信我?”郭芙沉吟道:“...我信!”杨过道:“好娘子,咱们伺机而动,我绝不让师太有生命危险!”

杨过此时不救自有一番道理,郭芙江湖经验少,心思单纯,却不知晓这位圣因师太虽说来刺杀余晦,可她的目的何在杨过并不知,觉得冒然相助有些不妥,便欲观望一番再说。

这边师太受了小伤,倒是冷静了不少,可气势此消彼长,冯尚狠招频出,圣因师太竟被攻得频频后退,落了下风。冯尚笑道:“真是风水轮流转呀,师太,在下可要得罪了!”言罢加紧出手,不容她缓上气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那薛秋儿在一旁冷眼瞅着,忽地娇笑道:“冯大哥,要小妹帮忙否?”冯尚手中判官笔舞得兴起,一听这话,心道:“你帮的甚么,这臭尼姑已经势微,不出二十招,便将她拿下了。”但正值急攻之时,哪容自己开口,也就索性不答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薛秋儿又笑道:“冯大哥,小妹与你说话,你为何不理?”这话显是在无理取闹,冯尚与她本就不是一路人,听了这话更是不予理睬,心下却犯了疑虑:“这臭丫头早不帮晚不帮,为啥我占了上风才说帮我...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薛秋儿将手中小扇往石桌上一搁,叹气道:“冯大哥,你不许小妹帮你...那小妹只好帮她了!”话音未落,已闪身过去,右手微摆连点三下,分指冯尚身后三处大穴。这一招偷袭虽有些突然,可冯尚江湖经验极是丰富,听了前两句已怀戒备之心,听得身后有动静,便即侧身躲了开,左手袖筒又抖出一根判官笔,连出数招将薛秋儿逼开,口中喝道:“小贱人,早知你一肚子坏水,今日整好也将你收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薛秋儿媚笑道:“那你来收呀...”说着从身后摸出两支短叉,纤腰一摆,闪身过去与他过起招来。这薛秋儿论内力与武功均不如冯尚,她此时相助圣因师太,满以为她也会助着自己,来个以二敌一,如此冯尚必死无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却不料圣因师太只冷哼了一声,转身向那大院正房奔去,想来是去杀余晦。薛秋儿瞧在眼里,大骂道:“你这黑心师太!丢下我不管么!”

杨过暗道不好,绝不能让那余晦死在那位师太剑下。当即从屋顶跃下,再一提气,半空中连着三个空翻,抢在圣因师太之前落至正房门口。

那圣因师太本欲推门进房,谁知倏然间闪出一个面具男子拦在门口,师太提剑指着杨过道:“要命的赶紧滚,否则休怪贫尼手下无情!”这位圣因师太本性非正非邪,此时急欲杀余晦,更不喜多言,可眼前这独臂男子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迫力,绝非泛泛之辈,好似山林遇猛虎,令她不敢轻易动弹,故先发话壮一壮胆。

杨过坦然道:“在下并非与那狗官一路人,师太切莫误会。”

圣因师太道:“既不是一路,为何拦在狗官门口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道:“师太且听在下一言,这狗官关乎钓鱼城存亡,此时不可伤他,待在下向他讨要一纸文书,过几日交与师太处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喝道:“钓鱼城与我何干,今晚非要狗官性命不可!”郭芙此时赶来,一听这话,不禁怒道:“你这老尼怎地如此不讲理,我相公已说清缘由,满城百姓的性命你都不顾了么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转身瞧去,不远处立着一个面蒙轻纱的妙龄女郎,不由分说,提剑便刺。杨过见她竟对郭芙出手,也不再客气,挥出一掌拍其后背,师太听得身后动静,返身挑出一朵剑花,杨过眼疾手快,身子微向右侧,左手自下往上伸中指往剑身一弹,只听当的一声脆响,长剑竟断为两截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后退一步,怔怔的瞧着长剑断口,又望了眼地上半截断剑,随即将手中半把剑一抛,道:“阁下神功了得,贫尼不是对手,适才什么满城百姓,把话说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其实这师太手中长剑看似平凡,但剑身掺有陨铁,质地极硬,便是铁铺中的匠人以钢锤猛击,也难以将其折断。适才杨过伸指这么一弹,若是将长剑弹脱手或是弹飞,这都不令人意外,可若将此剑从中弹断,内力之深着实罕见,令师太心服口服,当即收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便将事情来由简要说了一遍,圣因师太点了点头。那边薛冯二人你来我往斗得激烈,薛秋儿见三人竟在闲谈,大叫道:“臭尼姑,快帮我一帮!”见圣因师太全然不理会,又叫道:“神雕侠,你要见死不救么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神雕侠三个字一出口,在场几人皆吃了一惊,那冯尚出招更急,左手判官笔画圈攻薛秋儿面门,右手判官笔点其各处要穴,忽地脚下步法一兜,饶至薛秋儿身后,右手笔转攻上,左手笔攻下,薛秋儿持双叉转身格挡。只见冯尚右手判官笔一顿,卖了个破绽,引得她上前来攻,左手判官笔向下倾斜,笔尖忽地伸长了两寸,好似毒蛇吐信般直刺向对手大腿环跳穴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冯尚手中兵器缘何比他人的判官笔要粗长一些,只因内藏机关,那笔末端有个弹簧机括,以内力按下,笔尖便会蓦地伸长二寸,判官笔便成了‘判官棍’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薛秋儿与他斗了多时,哪知这判官笔有这等机关,待发觉之时,大腿处环跳穴已被刺中。这环跳穴乃是足少阳与太阳二脉交会处,一被点中,下身便难以动弹。薛秋儿哎哟一声跌倒在地,冯尚右手提笔正欲取其性命,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,忙收招向后跃了开,抬眼一瞧,正是神雕侠出手来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闯荡江湖只见过薛秋儿一面,对她的生死也不会放在心上,但此刻自己真面目竟被她识破,料想其中必有隐情,便挥掌救下。

冯尚提笔指着杨过道:“...你当真是那神雕侠?”

杨过笑道:“非也,在下独臂金刀丁邈。”又指着郭芙道:“这是拙荆,娘子,来见过这位猴儿判官。”适才冯尚与圣因师太过招时上蹿下跳,确实像只猴儿。

郭芙捂嘴一笑,随即正色道:“相公,这贼人作恶多端,与他客气甚么。”

冯尚从不受激将之法,杨过骂他是猴儿倒也不气恼,但见郭芙身姿窈窕,笑声妩媚,心下也大为喜欢,微笑道:“小娘子,待你这残废相公死后,嫁了我如何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冷声道:“那得看你有没这个本事了。”说着将薛秋儿提起,向后轻轻一掷,道:“娘子,接好了。”郭芙依言将其接住,忽想起杨过夸她那番话,心下不悦,一把扔下在地,薛秋儿虽说吃痛,却咯咯直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冯尚见杨过眼神锐利,好似俯视猎物之雄鹰,瞧得自己脊背发凉,本欲动手,心下却有些发怵,喝问道:“你当真是那独臂金刀?”杨过道:“将死之人,问这么多做什么,还不快出招!”冯尚本是极为自信之人,此刻竟被这话给震住,更不敢轻易动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侧身笑道:“娘子,这猴儿判官怕了,且看我逗他一逗。”向冯尚道:“小猴儿听好了,我让你一只手,倘若你能逼我出左手,我当即自刎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郭芙听罢大惊失色,叫道:“相公,你瞎说什么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道:“你信我不信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郭芙道:“...可...可是,好,我信你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冯尚更是吃惊,寻思道:“此人只有一条胳膊,若是让了我,如何使刀?莫非能用脚捉刀不成...?不,这决计不可能,难道说,这是个浑人?”眼珠一转,问道:“逼你出手,便当场自刎,此话当真?”杨过笑道:“千真万确,决不食言。”话音未落,冯尚已至跟前,提笔连刺三处大穴,杨过微一侧身躲过,左脚跨前,右肩顺势向前一靠,顶在其肋下,这一招铁山靠极为迅捷,莫说对手是冯尚,便是黄药师这等高人也难以预料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冯尚一心念着杨过如何使刀,万没想到他会以肩膀撞向自己,就这么一撞,只觉得一股巨大力道冲入体内,被撞得连退七八步,忙使出千斤坠功夫,又滑了两三步,这才稳住身形,但觉体内气息絮乱,五脏六腑好似倒转了过来,可心中不服气,刚要再上前进招,忽然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旁的薛秋儿已看得目瞪口呆,万没想到杨过这轻轻一顶竟有如此大的力道,圣因师太却是毫不意外,适才那一指弹断长剑已彰显其功力深不可测,这招铁山靠定是有千钧之力,若不加以防范,定要被顶成重伤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冯尚心下大骇,心知受了较重的内伤,忙坐下盘腿调养内息。按照江湖规矩,此时再攻就是趁人之危,杨过当然不会出手,只冷眼旁观,圣因师太却不顾这许多,跃上前拍出一掌,那冯尚正调息之际,勉强躲了开,师太使了个虚招,引他侧身,忽地化掌为爪,往回猛的一扣,五指扎入其后颈,冯尚一声未哼,气绝而亡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面现快意,将手上鲜血擦净,转身向杨过施了一礼,道:“衡山脚下张员外一家乐善好施,亦不曾结交什么仇家,哪知一夜间二十六口尽皆被杀,就是这恶徒干的,今日报得此仇,张员外泉下有知,定能瞑目,贫尼在此多谢神雕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道:“动手乃是师太,于我何干,要说功劳,也是师太的功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道:“神雕侠不必过谦,虽说只是一招,但若非你出这一招,贫尼也难以伤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忙摆手道:“在下独臂金刀丁邈,不是什么神雕侠,娘子,你过来。”扶过郭芙肩膀道:“这是我娘子,人称芍药夫人。”郭芙也施了个礼,示意确实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笑道:“其实在几年前,贫尼与那对金刀夫妇见过几面,二人的样貌身形如今仍记忆犹新,但阁下非要说自己是丁大侠,那就这么办吧。”郭杨二人均面现尴尬之色,身子却仍是相倚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薛秋儿此时腿伤好了不少,说道:“几位再聊下去,怕是天要亮了。”杨过道:“啊哟,险些误了正事。”奔过去一脚将正房木门踹开,入得房内,只见一个女子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,不时偷眼瞧向杨过,却不见余晦那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那几人也跟进房内,郭芙四处打量,见房内也没什么藏人的地方,床上被窝干扁,只容得那女子,躲不进第二人,怒道:“难道被那狗官逃了?”向那女子喝问道:“那狗官何在?”这女子吓得只顾哭泣,却不答话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沉吟片刻,伸手往床下一掏,抓着一只脚踝,往后一拉,将余晦从床底拖了出来,微笑道:“余大人,可好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这几人见他躲在床底,尽皆发笑,余晦却已吓得脸色发青,牙关格格作响,连声求饶:“好汉饶命,好汉饶命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笑道:“老子可不是什么好汉,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匪贼,余大人,你今日若随了老子的意,便饶你性命,若是耍手段,或是大喊大叫,便斩了你的狗头。”说罢伸手往他左肩轻轻一捏,将这条胳膊捏脱了臼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余晦乃是书生,又是朝廷一方大员,何时受过这等皮肉苦,只痛得满头是汗,鼻涕眼泪直流,哀求道:“好汉,要钱尽管拿去,切莫折磨下官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道:“你这狗官,老子本该将你两条胳膊都卸脱了,但却留你右手,可知缘由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余晦摇头道:“下官不知,好汉还请明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在他肩头轻轻一按,说道:“老子要你写封加急文书,明日一早叫人送到临安府,明白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余晦疼得直咧嘴,点头道:“下官明白,要写甚么请好汉明示。”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环顾四周,问道:“此处可有笔墨纸砚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余晦道:“这是下官的小妾阿莲的卧房,哪会有这等文房之物,须从书房取来。”杨过道:“老子怎知你书房在哪,太过麻烦,不如把你手指头剁了,写封血书给皇上瞧瞧,更显得你忠心一片。”余晦险些吓晕过去,忙道:“好汉,其实这大院的西厢房也有笔墨,可官文宣纸须从书房拿来。就算剁了下官的手指,这纸张也不能乱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薛秋儿道:“几位在此等候,小妹进过这狗官的书房,这就去取来。”杨过并不信任这薛秋儿,本欲与她同去,见郭芙瞪眼瞧着自己,便笑道:“有劳姑娘。”见她出门,郭芙问道:“真是怪了,这女子为何要帮我们?”杨过沉吟道:“更怪的是,我与她只有一面之缘,且以面具遮了脸,她竟能在一瞬间识破你我,不简单。待此间事了,定要问个清楚。娘子,你在此候着,我去取来笔墨。”点亮一盏油灯,出门转入西厢房,从方桌上取来一支羊毫笔,一块玉砚,奔回正房,刚到门口,只听得房内啪啪作响,推门一瞧,原来那圣因师太正在扇余晦的耳光,杨过不禁一笑,但见她下手太狠,只打得余晦嘴角流出鲜血,牙齿都崩落几颗,真怕这余晦像那老奴一般突然死去,忙上前将她拉住,劝道:“师太,此时不可伤他,莫误了大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虽说仍不解恨,却只得停手,郭芙十分不解,问道:“师太,你与这狗官有何深仇大恨,竟只身来刺杀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叹了口气,道:“贫尼已入佛门,此事本已不想再提,既然妹妹是神雕侠的相好,就与你说一说罢。”在房内踱了两步,缓缓道:“二位有所不知,驻守阆州的王惟忠将军,曾是贫尼的姐夫...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郭芙这才恍然大悟,道:“原来如此,说来王将军便是被在狗官陷害的,你要杀他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却听出话中有异意,问道:“曾是...?怎地现在不是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咬牙切齿的道:“当然不是,早在二十年前,我便与姐姐断绝了关系,我没这个姐姐,他又怎能是我姐夫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道:“师太,你与你姐姐...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圣因师太道:“贫尼已看破红尘,说出来也无妨。二十五年前,王惟忠将军曾驻守利州,家父时任利州知府,王将军有一日来我家做客,他样貌俊朗,谈吐大方,为人正直,我虽是头一次见他,却已对他倾心。后来,他时常来见我爹爹,说是办公事,眼睛却时常瞧着我,我便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。那年我只有十六岁,心下羞涩,不敢说对旁人吐露真心,只向最亲的姐姐说了此事,我每日盼他向父亲提亲,到那时便一口答应。”她重重的叹了口气,续道:“直到有一日,王将军来府上拜访,与爹爹相谈正事,忽然跃出几名黑衣人,要刺杀王将军,虽说府内侍卫众多,但这些贼人已是豁出了性命,脱出重围向王将军心口刺出一剑,那时他已被逼至角落,无处可躲,我看在眼里,正要上前以命相救,我姐姐更快一步扑过去挡下了这一剑,她因此险些死去。王将军感念我姐姐的救命之恩,便问她有何要求,我姐姐笑了笑,让王将军娶她为妻...”话到此处,圣因师太泪如泉涌,喃喃道:“王大哥,你对她没有感情,为何要娶她...”忽然抬头痛骂道:“她不是我姐姐,她背叛了我,她深知王大哥重情重义,便利用了他!王大哥是爱我的!他对我姐姐毫无感情,因感念她的大恩,只得将她娶过门。二人成婚之时,我便削发为尼,去了衡山。今日我来,是为王大哥报仇,至于那个贱人,要死便死,与我何干!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郭芙默然不语,心想这位师太为情所伤,这才出家,性情也变得如此怪癖,须怪不得她。想出言安慰,却不知如何开口,望向杨过,吓了一大跳,只见他眼神惊恐,脸色煞白,双唇发颤,好似想起十分可怕的事物,忙握他的手,问道:“相公,你怎么啦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杨过强作笑容,道:“没事...没事...”可这模样绝非口中说的那样没事,左手也止不住的抖,郭芙再欲发问,那薛秋儿奔进屋来,手中捧着一卷纸,问道:“狗官,是这纸张不是?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余晦将这卷纸摊开一瞧,道:“...正...正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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